如果希腊推出欧元区引发债务危机扩散到整个欧洲的恐惧,曾是希腊与欧元区债权人对峙的王牌,那么这张牌现在已经失灵。
撇开希腊政府的要求是否合理不谈,它在重新谈判国际救助计划条款时奉行的边缘政策,总是不能缺乏一个关键要素:冷战年代“相互确保摧毁”理论的财经版本。
如果2010/2011年情形重现的话,原本会看到希腊违约或者退出欧元区的威胁波及各地市场,并大幅推高意大利、西班牙、爱尔兰和葡萄牙等地的政府借款成本,导致欧元集团面临更大的压力,只能向希腊政府的要求靠拢,以防止欧元区发生系统性崩溃。
希腊总理齐普拉斯本周表示,在这场博弈中,谁被吓倒谁就输了。谈判僵局已持续了三个月,可能导致希腊无钱偿还即将到期的债务。
但对于坐在谈判桌对面的欧元区各国政府来说,令人非常担心的金融恐慌并没有扩散。
而且很少有投资者认为相关谈判会受到市场突然井喷的刺激,尽管希腊本地市场已出现剧烈震荡。整个欧元区的借款成本仍徘徊在历史低位,欧元区股市距七年高点仅一步之遥,欧元汇率也已有两个月保持在0.05美元的区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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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市场对希腊自身前景的悲观程度,上述市场行情更加令人瞩目。
在德国研究机构Sentix本月的调查中,几乎有一半投资者预计,希腊将在12个月内退出欧元区,而调查中一项衡量危机向欧元区其他国家蔓延风险的指数却降至历史最低水平。
罗素投资(Russell Investments)策略师Wouter Sturkenboom表示,希腊没有能力打断欧元区复苏,也不存在危机向欧元区二线国家蔓延的实质风险。
银行和基金经理描绘的多数情景仍是围绕谈判有所进展;或是希腊在欧元区内有限违约、僵持局面拖延日久。
即便确实存在退欧风险,最糟糕的预测与三年前相比也堪称温和了。
高盛称“希腊退欧”将导致意大利和西班牙10年期公债与德国公债利差扩大两倍以上,达到400个基点。而高盛预计希腊不会退出欧元区。
这相比2011/12年冬季时的峰值还低约200个基点。鉴于德国10年期公债接近零,这些利差将意味着意大利和西班牙名义借债成本较三年前的峰值低300个基点。
关键的一点是,外国民间部门对希腊资产曝险自2012年违约以来萎缩了很多,现在的希腊债权人主要是欧元区其他国家政府、欧洲央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
但该地区保持平静主要归因于欧元区建立起了一系列紧急防火墙--比如欧洲央行的直接货币交易(OMT)和欧洲稳定机制(European Stability Mechanism,ESM)--这些都是在过去四年历尽艰辛设立起来的。
这些举措里,最重要的就是欧洲央行上个月启动的万亿欧元规模的公债购买计划,即所谓的量化宽松(QE)。
德意志银行分析师Mark Wall对客户表示,QE可能是防范危机蔓延的主要屏障。
不管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意设计,欧洲央行通过各国央行的“资本额比重”来决定QE的分配,就起到了一种内在稳定作用。
这种模式意味着,直到2016年9月,欧洲央行在每月600亿欧元的购债操作中将买入更多的德国公债,数额要超过其他任何成员国公债。但是,由此带来的部分结果就是,全部德国公债中有四分之三的公债收益率目前都跌至零以下,其中有四分之一不符合QE购买条件,因为收益率低于负0.2%的购买门槛。
这造成两种结果。之前的每一次欧元区冲击都促使区内投资者纷纷涌入视为避险资产的德债。现在,他们面对的是相当昂贵的证券,就连债券天王葛罗斯上周都表示当前的公债短缺是从未见过的。
但更具威力的是,欧洲央行越来越难买到公债的话,可能迫使其倾向于买进收益率较高且规模较大的意大利和西班牙等二线国家公债--万一希腊发生状况造成冲击,可使这些市场受到更多保护。
借款成本没有飙升,就较不容易见到上次那种企业信心及投资饱受惊吓而重挫股市的情况。
共同基金和对冲基金从欧元区撤资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这样做的主要后果,将是对已然低迷的欧元汇率构成压力,有助于稳定经济复苏并防止通缩,因此欧洲其他地区会对此可能掌声多过嘘声。
有些人曾表示希腊左翼激进联盟党(Syriza)上台带来的较大风险在于政治而非金融方面的蔓延效应:鼓舞欧洲各地的反财政节约计划,增强欧洲怀疑论,威胁欧元的生存。
但事实上,虽然目前希腊局势确实混乱、其他地方却不见金融恐慌、欧盟拒不让步,这一切可能会造成一种截然不同的效果,即希腊反而成为一剂“疫苗”,令欧元区民众认清极端反紧缩政党政见的破坏力。
摩根大通的分析师称,没有另一个情况与希腊相同的地方,也没有与Syriza完全一样的政党。唯一寻求离开欧元但又受欢迎的反对财政节约计划的政党是意大利前总理贝卢斯科尼(Silvio Berlusconi)领导的“北方联盟”(Northern League),但在老贝失势后,这一党派影响力也已式微。反过来,希腊退欧引发的失序,可能会反而削弱民众对这些政党的支持度,减少而非增加他国追随希腊退出的机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