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玲
囧闻第278期：
“五一”小长假再度来袭，这对于小编而言注定永远是一边加班一边关注着别人如何过节度假的难忘日子。那是因为虽然美其名曰“国际”劳动节，但是事实上，全世界对这个节日的关注程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比如，美国和日本就无视这个五一节，而是自己另外制定了劳动节的标准，反过来，虽然英国人也过五一节，但这个节日却根本不是劳动节，而是基于传统为了庆祝春天到来的“五月节”，由此看来，劳动节的“国际”化程度真的很一般，这也就是为何小编在长假期间还要坚持加班的原因。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年“五一”节恰逢周日，因此在理论上，劳动节当天还是可以不用“劳动”的。但需要知道的是，中国国家统计局会在每个月1日雷打不动发布大家非常瞩目的官方采购经理人指数(PMI)数据，既然统计局的公务员都是“劳模”，那么我等也自然不能怠工……不过，“五一”节当天新发布的PMI数据本身却不怎么靓丽，深究其原因，是因为就业分项数据表现不佳，也就是说，许多本应参加劳动的人，却没有如愿成为一名“光荣”的劳动者。
网上曾有笑话说，革命先烈对于革命胜利之后的情况很是好奇，“托梦”来提问：劳动人民还在当牛作马吗？得到的答案却是：很多人都已经下岗了，不劳动了……这可谓把当代社会所面临的失业问题描绘得入木三分。其实，失业问题本是市场经济的必然，只要雇主和雇员有双向挑选的自由，那么失业现象就不可避免。反过来说，在计划经济下，并不存在所谓的“失业”问题，因为一切劳动关系都由政府决定，大家都没得挑，于是人人都是光荣的劳动者。哪怕你“有幸”成为一名“光荣”的知识青年，挥洒自己的青春去为祖国修理地壳……
然而最大的悖论就在于，虽然大家都知道“失业”并非什么好事，可又有多少人会真的就对“劳动”感到无比光荣呢？不管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还是在高炉边抡大锤，或者看着消费者“上帝”的脸色给他们端茶送菜搓背修脚，又抑或神经高度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翻滚的行情图形，恐怕都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是，俗话说：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努力找工作，大家都是被逼无奈的。如果可以游手好闲又日进斗金，几乎所有人自然都会选择自愿“失业”，大概只有傻子才会继续上班。可惜，“不劳动者不得食”，已经是这个世界的缺省设置。亚当在被上帝逐出伊甸园时的附带诅咒便是：你必须汗流满面才能填饱肚子。说白了，大家其实担心的不是失业，而是失去收入……
所以，在马克思老爷爷的乌托邦里，“劳动”会成为人的第一生理需要，这在当下看来显然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不过要是真到了传说中的共产主义高级阶段，人类很可能就已经把一切现实的工作都承包给机器，自身的劳动需求仅限于从事科学研究和艺术创作等上层意识形态的领域，人人都是不知疲倦的狂人科学家和疯子艺术家。届时，对人的最严厉惩罚恐怕就是“剥夺劳动权利终生”(同时仍可“按需”得到一切想要的物质财富)……而在眼下，被老板一纸解雇文书“剥夺劳动权利”的意义则完全不同。君不见，特朗普大爷在真人秀节目中对选手喊一声“You are fired！(你被炒了！)”，都足以让对方当众泪奔。
而正因为中国自古人多地少，谋生不易，所以“劳动最光荣”这个理念才深入人心。“锄禾日当午”几乎是国人千百年来唯一的谋生方式。人哄地皮，地哄肚皮，所以为了填饱肚子，大家都必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于是，直到今天，东亚人的工作时间都是全世界最长的。勤劳是美德这个观念也因而成为了文化基因的一部分。只不过，并不是地球上所有人都吃这一套。比如，中国官员出访非洲时，给当地的题词写道：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和非洲人民友谊常存！结果当地人就不太高兴，说：“勤劳的是你们中国人，我们非洲人不勤劳，我们只勇敢……”可见人家根本就不认为勤劳是什么“美德”。
这归根到底也是因为生存环境的不同。非洲丛林草原地广人稀，物产丰饶，大家爬上树去多摘几个果子就能管饱一天，自然不用整天往土里刨食。有那个闲情逸致，大家还不如一起打打鼓、跳跳舞，增进部落成员间的感情。但反过来，物产丰饶意味着毒蛇猛兽也多，这时候能够勇敢地与狮豹豺狼搏斗，保护部落成员尤其是老弱妇孺的安全，才是真正的美德。我们嫌弃黑人兄弟好吃懒做，没准人家也在讥笑我们中国人怎么如此胆小，被抢劫了都不会反击，只能逆来顺受……
因此所谓的“劳动光荣论”，归根到底还是农耕民族的生存环境造成的。在阡陌相连、鸡犬之声相闻的农业高度开发之地，毒蛇猛兽自然难有生存空间，民众过度勇武对于王朝统治者而言也自然有害无益，勤劳的价值便更为凸显。当然，正如上文所言，人都不是天生勤劳的，大家都是为生存所迫。如果自己付出的辛劳无法转化为自己可以支配的所得，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勤勤恳恳地做事呢？
在计划经济时代，虽说人人都有活干，可干多干少却一个样，结果就是大家都不好好干活了——农民在田里“磨洋工”，工人在车间里“侃大山”……整个国家经济便也到了崩溃边缘。讽刺的是，越是这样的情况，政府越强调“劳动最光荣”的意义，评选“劳动模范”也成了声势浩大的活动。而在“多劳多得”的激励制度被重新建立起来之后，人民群众的劳动积极性就被自然而然地激发出来了，甚至还出现富士康的员工因为想加班而不得并为此闹着跳楼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说白了，什么“劳动最光荣”，还不过是看在钱的面子上罢了……
有哲人说过，人只有在闲暇时才是快乐的。虽然这种说法也许有失偏颇，但大致上还是不错。而“五一”节的起源，就是为了纪念当年美国工人为了要求把工时缩短到每天8小时而发动的抗争。略为讽刺的是，作为“五一”节的起源地，美国人自己却从在这一天不过节，因为他们的劳动节被定在了9月份的首个周一。
无论如何，经过了近一个世纪的实践检验，每周40小时工作时间，已被认为是能够在工作、休闲与企业成本等各方面觅得平衡的最合理安排。但凡事都有例外。之前以慵懒著称的法国人开全球风气之先，把每周法定工作时间改成35小时，目的是摊薄工时，让更多人有就业机会(当然，法国佬每天的吃饭时间也起码要比别国人多花一个小时)。可惜此举并未如设想中那样提振该国的就业水平，反而令其经济被美、英、德等国家越甩越远。到头来，以体恤工人形象出身的左翼社会党政府被迫修改劳工法，试图恢复每周40小时工作制。然而这下法国民众却愤怒了，在“五一”节到来前的一周集体上街示威抗议，哪怕连1小时都不想干了……
普遍认为，过度优厚的失业福利，或许正是法国人变得不爱工作的原因。按该国规则，工作满三年的者在失业后的第一年内，能够领取最多相当于此前在职时收入70%的失业金。当年前法国国家足球队主教练多梅内克由于队员集体“罢训”导致在南非世界杯惨败，以至不出意料地被足协炒了鱿鱼后，竟然厚着着脸皮，去领取高达每个月5600欧元的“失业金”。而该国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年轻白领，平均月薪只有不到2000欧元！如此巨大的反差，自然免不了引起公愤……
不过跟南美国家委内瑞拉的公务员相比，现时法定每周工作时间还有35小时的法国人还算勤劳了。由于电力短缺，委内瑞拉方面已经要求公职人员把每周上班时间从五天已经减少到了两天。即便如此，社会还算能正常运转，某种意义上说明让他们上这两天班也是多余的……因为劳动创造价值并非必然，有些“劳动”所创造的甚至是负价值，比如说拿着纳税人发的工资专给纳税人添麻烦的某些“公仆”便是如此。对于这些人而言，即使让其拿着全额工资回家歇着，都胜过其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而干些没用甚至缺德的事危害社会。
至于劳动的价值问题，这就涉及到很多复杂的情况，或许以后有机会再展开探讨。明天又是假期过后重新开工的日子，诸位不得不挤交通高峰上班打卡的读者，今晚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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