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囧闻】欧猪零距离(之六)——五百年古老银行的新麻烦

汇通财经APP讯——

囧闻第154期：


在依依不舍离开了文艺范十足的佛罗伦萨之后，小编加快了旅行步伐，在一天半的时间内接连造访了锡耶纳、博洛尼亚和圣马力诺三地。而这注定是一场不怎么轻松的旅行：上周以来锋面云系横扫欧洲西南部，而意大利狭小的国土面积也意味着一片乌云飘来后，全国都会下雨，因此，在沾衣即湿的蒙蒙秋雨中迎着吹面渐凉的的寒露风行走于山峦起伏的异乡国土，游兴的喜悦和秋思的愁绪交织，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睹物忆史而思今，更是感慨良多。

虽然相比此前的罗马和佛罗伦萨，上述这些地方的知名度更低，许多人即使听说过，或许也只是从足球赛事中得知的这些城市的存在，但是这些“小地方”事实上却很了不得，因为它们之中，前两者分别拥有着全世界仍在正常运营的银行和大学，而后者则是全世界传承至今的最古老的共和国。这些“活着的古迹”所讲述的历史和现实的辩证关系，要比庞贝遗迹这样的化石来得鲜活得多。

早在两年前，汇通网就曾追踪报道过意大利第三大银行，也是全世界最古老的私营银行锡耶纳牧山银行陷入空前经营困境，可能发生破产或者被强制国有化的状况，这被认为是欧债危机的又一连带影响，本站的老读者也或许会仍有印象。而讽刺的是，这家成立于1472年古老银行，在经历了之前500多年间的各种地震、洪水等天灾，经历了政权的无数次更迭和严酷的一战和二战之后，却在欧盟一体化程度渐深的天下承平时代突然入不敷出摇摇欲坠。虽然，对于这家欧洲央行五百年老店的进一步生存命运前景银行欧洲央行以及意大利政府已经采取了相当的扶助措施，令其暂时摆脱最危险的境地，但是之前的年报显示，牧山银行在2014年度仍然巨亏53亿欧元，能否继续把最古老银行的大旗扛下去，还真的不好说。

虽然面临经营危机，但牧山银行的网点在意大利各大城市却仍有着相当的存在感，而该银行的总部则有些神秘地隐藏在锡耶纳市的一座中世纪古堡式的建筑物中。这座位于佛罗伦萨以南60公里处的宁静小城只有不到6万人口，并且远离交通要道，但其周围却是中古时代意大利最富庶的经济区之一，大量财富的积累引发了“土豪”们对资金安全和增值服务需求的急剧上升，于是古老的银行也就在这个不在兵家必争之地，因此也能闹中取静、乱中取安的地方小本经营数百年，终于从小草长成参天大树。然而，业务做大之后，管理层的好大喜功和盲目扩张，却为其衰亡埋下了伏笔。


从表面上看，锡耶纳牧山的问题，确实在于其之前持有了过多“自以为安全”的欧元区主权债及相应的金融衍生品资产，以致于在欧债危机猝然来袭时措手不及。事实上，这家银行更多是败于经营层的眼界仍然停留在从前小本经营的时代，在业务扩张后转型不良，以致于管理混乱，漏洞百出。而从根本上来说，牧山银行仍是一家“小城市办的大银行”，银行的相当部分股份被其母城锡耶纳市的多个公共基金持有，大量利润也被回馈到本地，因此银行不由自主地扮演了“企业办社会”的角色。有戏言称，锡耶纳的所有居民，不是在牧山银行工作，就是在曾经或者即将在牧山银行工作，或者就是有家人在这家银行工作。与地方利益瓜葛过深，也使得这家银行很难在欧盟一体化的时代实现有效的改革转型。

事实上，意大利之所以只是“中小企业的王国”，而很难孵化出知名的国际大企业，也和该国的特殊历史环境有关。意大利作为统一的现代国家只有约150年的历史，此前，都是城邦林立，小国寡民的政治格局。至今，意大利南方人和北方人之间还经常看不顺眼，彼此都认为对方是一群明明粗鄙无比却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可怜虫。南北之间的经济落差则更强化了彼此之间的刻板印象。北方人认为南方人都是“懒鬼”，而南方人则反过来指责北方人为“吸血鬼”。此外，相比对国家的忠诚，意大利人首先对自己所在城市的认同感更加强烈。往往先强调“我是罗马人”、“我是米兰人”之后，才会补充加一句“我也是意大利人……”

而意大利的“国中之国”圣马力诺，便是这种小国寡民的活化石。这个坐落在群山之巅的袖珍城邦，号称世界上最小也是最古老的共和国。在与其同时代的强大邦国，如威尼斯共和国、热那亚共和国和佛罗伦萨共和国，都渐渐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时，这个与世无争的山地小城邦却绵延至今，且得到了国际社会的一致认可，成为联合国的成员国。这是何故？

其实，只要亲自到圣马力诺走一趟，就能知道这地方在古时多么容易让人遗忘。圣马力诺没有机场、码头和火车站，与外界相通的只有一条陡峭的盘山公路，前往该国需从最临近的意大利海滨城市里米尼搭乘观光巴士，经过近一小时的漫长爬坡之后，才能来到圣马力诺城堡的入口处，而接下来要爬上这座城堡的最高点，还得付出更多脚力。现在交通都如此不便，何况当年，光凭这一点，就能让觊觎其城池的外敌望洋兴叹了。除此之外，在现代旅游业发展起来之前，圣马力洛就是彻底的穷乡僻壤，唯一的出产便是山羊奶制成的奶酪。这和其陡峭的绝壁地形及坚固的城池要塞一同，足以令一切有意入侵者打退堂鼓。

因此，与世无争的圣马力诺人也过着自己独到的小日子，并发展出了一套迥异于别处的政治制度。这套制度借鉴了古罗马的行政思维，最高统治者是两个地位对等权力相同的“执政官”，任期只有半年，因此每年在4月1日和10月1日都会举行新元首就职庆典。虽然，圣马力诺人当年并不知道“三权分立”是什么，但是国家太小，大家都是熟人，一些自发形成的习惯，往往比成文的宪法更管用。

然而，这种“熟人民主”却只能在小国寡民的场合使用，国家规模一大，制度建设的必要就成倍上升。上亿人的大国，和3万人的小国治理起来的难度，显然有天壤之别。所以，圣马力诺人也非常有自知之明，不想把他们这套推广到别处。当年拿破仑征服意大利之后，曾想把部分原理属于教皇的领土划归圣马力诺的统治，却遭到了后者的婉拒。

对于国家是如此，对于企业亦然。在公司规模在150人以下时，业务运行主要靠内部潜规则来润滑，成文的规章制度反而会有画蛇添足的效果，但在业务规模扩大，领导层和普通基层员工关系更加疏远后，用明规则打通上行下达的渠道，就势在必行。许多小企业在做大做强时，往往都很难越过这道坎。

所以，企业管理这门学问，也已经更加为全世界有识之士，所重视。一千年前，全世界最早的大学博洛尼亚大学就已悄然开始诲人不倦。大学的专业一开始只有神学，后来在入世压倒出世的文艺复兴运动推动下，大学开设了商学课程，其地位也日渐重要。至今，经济与金融仍是博洛尼亚大学这所千年名校的拳头专业。也许，也只有赚钱这件事，才能成为人类数千年不变的一贯追求吧。而现代经济金融活动在创造力惊人的同时，破坏力也同样空前。或许，欧债危机和五百年老店牧山银行的困境，会让大家对何为财富这个问题，有更多的反思。
(下图为博洛尼亚大学即景)